武小柒和孟诗坐在一边，萧衍坐在她对面，徐行坐在萧衍旁边，四个人坐在一起，同时都想到了一个人，那个文静腼腆的男生。那时他们五个人，围坐在四座的餐桌边吃饭，杨墨总是默默地从邻桌拖过来一个椅子放到徐行和孟诗中间，现在四个人四把椅子正好，但他们都知道，少了一个人。

一时之间，众人都有点沉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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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日，阳光灿烂、春风十里，一切的一切都不像是会有噩耗传来的样子，武小柒当时哭的像个泪人，孟诗趴在桌子上，眼泪止不住地流，徐行沉默地看着那个空空的座位，萧衍站在门外低着头倚着杨墨曾靠着的那面墙。

无论什么事情，只要牵扯到生命的消逝，总会显得沉重而无力。在高三下学期，那个春意盎然、万物复苏的春天，杨墨因为一场车祸，去世了。这件事情说起来只是一句话就能概括完整，却给了杨墨的家人和朋友沉痛的打击。

武小柒从未感觉到，死亡原来离他们这么近，杨墨才十八岁，他还没有高考，他还没有上大学，他还没有结婚生子，他来不及做的有太多太多。她突然意识到，她无法预知明天的事情，她无法预知死亡，假如她知道明天她将离开这个世界，她还会如今日一样度过生命的最后一天吗？

武小柒在想，平常她不经意一瞥，觉得无所谓的一条新闻，有时却彻底改变了一个或几个家庭、几个人甚至十几个人、几十个人的命运，命运本就是如此，总在你觉得平静安定的生活中蓦然炸出一声惊雷，直炸的人撕心裂肺的痛、痛哭流涕的悔，方才罢休，不然你如何记得还有命运就这种东西的存在？

那天中午，四个人也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。孟诗努力扯着嘴角想要做出一个微笑，嘴角还没扬起，眼泪已经溢出眼眶；武小柒刚摆好五副碗筷，已经湿了双眼；徐行默默地从邻桌拖过一张椅子；萧衍起身去点餐，直到服务员问他，“你们四个人点五份餐吗？”他才意识到，他多点了一份地三鲜盖饭。他与那个文静腼腆的男生交集并不多，杨墨，他总是红着脸走在大家身后，最后一个走出教室，锁好门；最后一个坐在餐桌前，放上一壶热水；最后一个点餐，我要一份地三鲜盖饭……

放学后，武小柒沉默地走在萧衍旁边，萧衍推着单车，她很少这样安静，习惯了她一直在他耳边叽叽喳喳，萧衍有些不适应，“武小柒。”

武小柒低低的应着，“嗯。”

“你在想什么？”

武小柒长舒一口气，“只是觉得，昨天还在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一起玩的人，活生生的人，今天就不在了，有些……”有些什么她没有说出来，她第一次有了对生命的敬畏，她有些不知所措，有些怅然，有些……害怕，还有些对任何事情提不起兴趣的心灰意冷。

萧衍心中肯定也是有些感慨的，但他心志坚定，极少被外物所触动，他并不打算说些神学鬼论来宽慰她，有些成长是她必须要亲身经历的，有些人终将会离她而去，他的声音缓慢而坚定，“武小柒，别怕。”

武小柒低着头仍是沉默，有些事情只能靠时间来解决，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剂，她会抚平所有的伤痛，只留一条淡淡的伤痕，越来越淡，越来越轻，但无论如何抚平淡化，伤痕终究是存在的。

武小柒因此消沉了好多天，她向来是个容易受到触动的孩子，高考在即，萧衍不得不时常敲打她，让她打起精神，“武小柒，你这个单词又拼错了。”

武小柒无精打采的，“哦。”

“武小柒，无论你在想什么，活一天就要有活着的样子。”萧衍说话向来一针见血。

武小柒有些泄气，“可是，人终归是要死的，活那么辛苦干嘛？”

“那你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？”

武小柒若有所思。

“人生是一条单行道，你走过了就是走过了，今天这一分这一秒过去了就是过去了，你自己好好想想吧！”萧衍不再多说什么，他的武小柒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孩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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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当下，武小柒深吸一口气，缓缓的呼出，努力活跃气氛，“快吃饭吧，我都饿了！”

孟诗点点头，徐行站起身去买饮料，萧衍将用热水烫过的餐具放到武小柒面前。

徐行回来的时候，武小柒已经忍不住偷吃了一个狮子头，正咬着筷子头笑眼弯弯得看着他。萧衍见了，推了推她的脑门儿，“不许咬筷子。”

“哦。”她向来对他言听计从。

徐行递给武小柒和孟诗一人一杯奶茶，又将一瓶矿泉水放到萧衍手边，萧衍向来只喝白水，给自己打开一瓶啤酒，虽然他平时很少喝酒。

武小柒眯着眼睛喝了一口热奶茶，感叹，“啧啧啧，慢走同学就是细心，你晚几年再交女朋友吧，不然我和老孟就没这待遇了。”

徐行笑着用自己的啤酒罐子碰了碰她的奶茶，“好啊！”

萧衍冷冽的眼神瞟过来，武小柒和徐行早就习以为常，浑然不觉的该吃吃该喝喝，只有孟诗不由自主得向旁边挪了挪。

武小柒鼓着腮帮子大块朵硕，“嗯，好吃！不过比你做的差点，当然还是老武做的最好吃。”

萧衍自然而然得抬手把她嘴边的酱汁擦掉，“说过多少次了，吃东西的时候别说话。”

武小柒满不在乎得用手背抹了抹嘴，“你这个人……就是太缺少生活乐趣，那人家古人还煮酒论英雄呢，多少大事那都是在饭桌上办的，你学着点。”武小柒喜欢把菜和米饭搅在一起吃。

萧衍用筷子打开武小柒正在搅合的筷子，“吃东西不要翻来翻去。”

“你怎么和我爸一样，吃个饭规矩这么多，我在自己碗里搅合，又没在你碗里。”

“我看着难受。”

“嘶，你今天找事儿是吧？”

萧衍咽下口中的食物才慢悠悠地抬起头，“我记得你今天还差一套模拟试题没做。”

武小柒瞪着眼睛耍狠，“我就不做！你能把我怎么滴？”

萧衍好整以暇得看着她，“我记得你的银行卡在我这。”

武小柒立刻堆了笑容，将自己碗里唯一一个完整的狮子头放到萧衍碗里，那谄媚的样子真令人发指，“明儿就做。”

萧衍毫不在意的继续低头吃饭。